但老人们并不知道，电话邀请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 保健品公司从网上购买老人的信息，价格从20分钱到100元不等。 在北京回龙观的一间出租屋里，他们按照剧本，首先以旅游的名义给老人打电话、邀请。 “每天打电话数百个。” 预约完后，老人赠送了一些小礼物，并聘请了“健康专家”查看，最后带着老人参加了销售会议。

之后，销售公司将接管。 组织郊游、听讲座、举办聚会、做实验、开药，都是精心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卖高价保健品。

用销售主管徐秋婷的话说，“这是一场秀”。

寻找“养老金”客户

与宋英一起抵达六渡桥的李军（化名）在出行前一周接到了免费旅游邀请的电话。

“叔叔您好，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们公司正在召开四大新发明之一——酶肽审批支持会，8月25日将在六都风景区进行为期2天的休假和养生静修。您是公司领导批准的特邀嘉宾，你有时间参加吗？

2016年8月26日上午，六都某酒店销售会议现场，经过多道环环相扣的准备，“卢教授”在台上举起“单子”，销售领导带领老人上台来抢“名单”。

在家退休的李军固然是自由的，但他也有些疑虑。 他们怎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还没来得及多想，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再次邀请我，并承诺“接送，免费”。 李俊认为闲就是闲，就答应了。

李军并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正坐在回龙观的一间出租房里，和另外四五个人一起大规模“请客”。 这里，李军的信息显示“我购买了保健品，是感兴趣的顾客”。

“如果我们每天给数百人打电话，总会有人相信他们要去旅行。如果一次不行，我们就会用另一个名字邀请他们。” “保健品公司”总经理王晓林说，给老人送几件礼物，然后让健康专家看看他们的健康状况。 ，通常他们会受到诱惑。

王晓林并没有真正的公司，他根本就不怕老爷子的质问。 “我们先聊聊日常生活，然后慢慢进入正题，问问他可能用的是什么产品。” 产品显示，王晓林的“公司”曾多次更改名称，“中国科学院”、“农业科学院”、“同仁堂”、“石药集团”等，均是其所用。 旅游销售场所也从北京周边地区发展到河北、天津等地。

六年来，王晓林购买了数万条有关老人的信息。 他说价格从20美分到100美分不等。 信息中，老人的姓名、电话、患过的疾病、购买过什么产品，以及精确到门牌号的家庭住址，一目了然。

他还走过“弯路”，在QQ上随机购买了很多资料，但成功率并不高。 当然，也有“赚大钱”的时候。 他记得自己曾经花1000元买了10条资料。 “他一定是个好顾客，预约了就能卖货。” 卖家没有骗他。 这10名顾客，半个月就卖出了18万元保健品。

现在他从另一个朋友的公司接手了这些信息并反复使用。 据他介绍，每个老客户都可以多次开发，向他们销售不同的保健品。

2016年8月26日上午，六都某酒店，在一次销售会议上，女队长极力劝说图中老人“买货”。

为了提高效率，王晓林制定了演讲计划，对员工进行了一个月的培训，并邀请老人出行、参加会议。 言辞强调，要了解老年人的经济实力和决策权，以及是否参加过其他养生活动。 “至少他们是有养老金的优质客户。”

科普实验拼图

在这个行业工作时间长了，王晓林结识了圈内的销售公司，这些公司都是专门组团向老年人高价销售保健品的公司。

汇众国际组委会就是其中之一。 六渡桥旅博会上销售的“富硒酵母β-葡聚糖”和“酶化多肽”均由“汇众国际”主办公司提供。 王晓林只需要把人带过来，剩下的就由销售公司接管。 组织郊游、听讲座、举办聚会、做实验、开药，都是精心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活动中推销保健品。

用销售主管徐秋婷的话说：“这是一场戏，每个人都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观众就是顾客。”

8月25日，一场名为“中国梦·健康梦——酵素肽北京家庭支持会”的活动在北京六渡桥逸杰度假酒店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除宋英外，受邀参加会议的还有其他50多名老人。

2016年8月25日下午，六都某酒店，销售会议上，50名老人面朝主席台坐着，中间穿插着销售组长。

“我国利用酶法技术合成的多肽，被誉为世界上第一个多肽，欢迎陆浩泽博士。” 支援会上，工作人员郑重地介绍了这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

没想到，工作人员提到的医生和教授在观众中还有另一个神秘身份。

陆浩泽，人称“吕明陆先生”，是本次活动的组织者，隶属于“汇众国际集团”。 8月22日，他在同一地点组织了另一场保健品销售会——“全国慢性病防治体系暨全国石药防癌抗癌动员会”。 两家店分别销售“酶肽”和“红阳神牌富硒酵母β-葡聚糖胶囊”保健品。

除了医学博士身份之外，陆浩泽还被称为“酶肽实验室研究员”、“酶肽提名执行委员会副主任”。

据陆浩泽介绍，“酶肽”很神奇。 “邹远东教授发明的酶肽是我国新四大发明之一。” 怎能得到国家领导人的重视？ 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屠呦呦提名邹远东。 为下一位诺贝尔奖得主。 陆浩泽每停顿一下，会场就会响起保健品公司员工的欢呼声。

实验第二天，气氛更加活跃。 陆浩泽带领工作人员现场进行“牛蛙实验”。 他们解剖了两只牛蛙并取出了心脏。 将其中一根放入清水中。 十分钟后，心脏停止跳动； 另一个被放入溶解在其中的所谓“酶肽”中。 药水里。

2016年8月26日上午，六都某酒店，销售会议现场，销售人员向每位老人展示了一颗牛蛙心脏。 用“酶肽”浸泡后，40分钟后仍然跳动。

“已经五十分钟了！还在跳舞！” 陆浩泽欢呼起来，工作人员小陈立即端着牛蛙心托盘冲上台，给老人家看。 萧晨所到之处，都有年轻人围观，惊叹不已：“叔叔、阿姨，太厉害了，快看快看！还在跳舞呢！” 随着纳粹进行曲的响起，现场的欢呼声越来越大。

打“科技牌”是常见策略。 8月22日，怡洁度假酒店连锁店促销活动中，该产品为“红羊神牌富硒酵母β-葡聚糖胶囊”，同样由汇众国际销售。

23日凌晨，参加会议的11名老人被安排进行尿检。 滴注测试试剂后，将反应后的颜色与比色板进行比较。 结果显示，只有一名老人“可能没有癌细胞”。 被诊断出癌细胞的老人在平时的体检中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你的沉积物很多，说明你体内有很多内脏和癌细胞，需要密切关注。” 朱永林讲师在观察一位老人的尿液后得出了结论。 这样的说法在这次销售讲座中经常被提及，“污垢沿着你的血管流到大脑，脑梗塞，肺，肺癌，乳房，乳腺癌……”

人们很害怕。 会议一结束，一些人立即购买了该产品，没有购买的老人则被要求离开会场。

“会中会”培训向老年人榨取储蓄

参加会议的老人宋英并不知道，陆浩泽在晚间培训会上骂了一名员工，“你一个没有退休工资的老人，怎么把她带来了？”

晚上9点左右，参加会议的老人得以休息，而此时，保健品公司员工的演讲培训才刚刚开始。

这是一个关键部分。 什么时候给讲师拍照，什么时候给产品拍照，什么时候鼓掌，什么时候摇头叹息，员工们按照培训会上的台词排练。 如何获得老人退休前的职位、是否有养老金、甚至储蓄了多少，都有相应的技巧。

“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卖货。” 酶肽协会销售主管徐秋婷表示，饭后热闹的聚会也是为了“防止老人聊天影响销售”而准备的。

第二天，就进行了“排练”内容。 销售人员欺骗随身携带的老人，或者代老人上台抢货订单，营造“能买到货就是福气”的感觉。 如果老人拒绝购买，销售人员会不断劝说，附近也会有人支持并暗暗比划。

右旋糖酐每盒售价9980元，酶肽每盒售价6980元。 王晓林与汇众国际的协议中，葡聚糖采购价格优惠22%，即2794元，酶肽采购价格优惠25%，即1745元。 除去每位老人270元的参与费，每售出一套，他至少能分得5000元。 一位讲师说，“三年来，酶肽的销售额已经达到70亿元。”

王晓林还是不满意。 他感觉汇众国际的讲师越来越不勤奋，他招来的老人也越来越难骗。 他对于是否继续参加下个月的八次会议犹豫不决。

没有汇众国际，王晓林还能找到其他销售网点。 不同的是，参与者和组织者按50-50分成，不包括参与费用，这被认为是一种分配模式。

2016年8月23日，六都某酒店，早餐前，销售主管正在为房间内的老人做癌症筛查尿检。

“卖得越多，折扣就越低。酶肽我们有15%的折扣。” 在分销模式下，“全靠导师来卖产品，起价1万元，没有上限，顾客有什么我们就卖什么。” 讲师的价格越高，佣金就越高，参与者和组织者也赚得越多。

王晓林介绍，如今的两日游销售模式是由“311”转变而来的。

所谓“311”，就是你来开会的第一天，就给你免费赠送物品。 最后交10元钱，物品就会被拿走。 第二天交100块钱，几件东西会被拿走。 第三天，你就可以付款了。 1万元，分给八件、十件，并告知拿走第四天再还一万元。 第四天，那个人就离开了。 一次见面后，老人的数十万元被抢走。

“那些东西根本不值钱​​，都是高仿、残次品。” 王晓林知道这样做是诈骗，是违法的，包括正在进行的两日游。

另一家保健品公司的CEO黄贵放弃了。 “为了推销商品，指导员让一位中风的顾客停止吃药，只吃酶肽，结果半个月后中风复发，公司损失10万多元。”

销售背后

经过两次销售会议，50名客户购买了44套酶肽和6套右旋糖酐产品，销售公司销售额超过40万元。

北京大学医学部官网显示，其教授名单中并没有陆浩泽的名字。 陆浩泽所在的“汇众国际”由广州市中建贸易有限公司和广州市通建贸易有限公司组成。

工商信息显示，两家公司于同一天注册，注册地点仅隔一条马路。 其中，名称为“广州同建贸易有限公司” 出现在右旋糖酐药瓶上。

这款打着“石药集团”旗号的保健品据称得到了宋庆龄彩虹基金会的支持。 该基金会负责人对此予以否认，称其从未与“石药集团”有过合作。

事实上，“威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该产品所属非石药集团子公司。 其保健功能是增强免疫力，与预防癌症没有直接关系。 仁安医院肿瘤科医生表示，长者癌症筛查一般涉及复杂的程序，例如检测血液和血清肿瘤标志物。 “仅靠比色来判断是否含有癌细胞，是无法检验其可靠性的。”

2016年8月22日晚，六都某酒店，唐姓老师正在教销售组长如何配合组长，提高第二天早上销售商品的销售率。 他教导大家卖货要有“狼性”。

在右旋糖酐会议上为老人提供诊疗的朱永林多次私下被陆浩泽质疑，“他能不能进行诊疗，别劝老人走”。

另一种酶肽的发明人邹远东，在武汉生物工程研究所的官方网站上找不到他的名字。 在国家知识产权局网站上，尚无涉及酶肽——“三九牌调脂康口服液”科技转化的已请求专利。 此外，诺贝尔奖提名需要保密五十年，而且根本不会有家族支持会议。

这种被保健品销售人员号称“包治百病”的神药，甚至还上了电商网站，售价为每盒（10支）330元，半价。销售和半免费送货。 记者注意到，原来，这种口服液的批准文号并不是药品，而是保健食品批号。

关于牛蛙心脏实验，南昌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林刚老师解释说，牛蛙的心脏如果留在活体中，放在干净的水中，很快就会死亡。 如果放入生理盐水中，至少可以跳动三个小时。 本实验并不能解释保健品的作用。

那些在会上声称现场试药后疼痛立即消失的老人，并不是遇到了“神药”。 王晓林说，敢在现场试药的老人都是托儿。 这个很简单，让这些老人免费出行就可以了。

此外，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心血管内科医师敏英认为，如果老年人服药后疼痛立即消失，说明口服液中可能含有激素或兴奋剂。

然而，骗局仍将继续。 未来两天，河北怀来的一家酒店将售卖新的保健品，等待前来参加自由行的老人。

新京报记者赵盆乐、实习生王路晓、金江新、郑艳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