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年来，北京大多数人很少长途出行。在12月一波病毒袭击之后，首批康复出院的民众抓住机会，自发出行，涌向温暖的三亚。

暂时逃离寒冷的北方，在冬日里度过几天25度的气温，周围是碧海蓝天、沙滩和椰子树，真是太美妙了。

对于三亚旅游行业从业者来说，这犹如一场盼望已久的雨，2022年年末他们终于看到了挽回全年亏损的希望。三亚街头外省车辆增多，客户问询量暴涨，机票价格稳步上涨，酒店订单暴涨，民宿房间不够用，租车老板忙着把全国各地的车调到三亚。

三亚的繁华又回来了。

就在一个月前，从业者还在望着空城叹息。2022年，三亚旅游业跌至疫情以来的最低点。北京、上海、三亚等城市疫情不断，各城市防控政策愈加严厉，人们忧心忡忡、焦虑不安。10月，正值国庆黄金周，一些从业者几乎没赚到钱。

如今，随着防疫政策的调整，被困数年的游客迎来了久违的畅通出行环境，首批“检测呈阳性”的北京居民迫不及待地迈出前往三亚的第一步，享受久违的身心放松，忙碌的从业者又有了希望。

三亚又火了，旅游业的春天还远吗？

杨康，我们先飞三亚吧

“终于自由了！杨先生的下一步就是出去玩了！大病初愈，日子过得好滋润啊！”北京互联网从业者杨家驹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帖子，并附上了一张从首都机场飞往三亚的机票照片。

杨彦12月10日感染新冠病毒，12月15日检测出抗原转阴，家人也陆续康复。考虑到疫情导致工作基本停摆，孩子检测出阳性后也在家，杨彦并不担心短期内再次感染，他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出行机会。查过后，他发现，三亚旺季的机票和酒店都比往年便宜，北京、三亚没有核酸检测，所以没什么阻碍。“去三亚的决定可能只用了一个小时。”

她决定立即出发。她订了最近的航班，带了一些口罩和退烧药，于12月16日直飞三亚。

疫情之前，杨燕一家每年都会出国或旅游2-3次。近3年来，家里有老人小孩，担心感染新冠病毒，基本没出去旅游。这次全家“健康”了，才松了口气。杨燕开玩笑说，他们这么急着走，也算是报仇了。

一路上，杨艳能感觉到很多人都跟他们一样健康，但在飞机上、路上却时常能听到咳嗽的声音，大家都在讨论着“你身体还好吗？”“嗯，还好”“还好，只发烧了两天”……

观察人也很有趣。杨燕提到，“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哪些人检测呈阳性，哪些人没有被感染。比如偶尔能看到一些穿着防护服的家人，或者看起来很紧张但防护很好的人，我们家人会相视一笑，知道他们还没有被感染。那些戴着口罩但很放松的人，基本上都是检测呈阳性的人。”

旅途非常顺利，没有疫情管控卡点。抵达三亚后，杨艳的心情非常好。他告诉沈冉，虽然临近圣诞节，但人潮并不多。一周时间，他们去了当地两家五星级酒店，人不是太多，5A景区大概有三成商家开门营业。“从旅游角度来说，这是难得的玩乐时节，亚特兰蒂斯水世界每个项目基本不用排队，很多酒店都在直播推各种优惠套餐，价格很划算。”

北京白领胡可原本计划11月底去三亚，但因当时疫情严重而没有行动，在家人检测呈阳性后，12月才出发。或许是因为最近去三亚的人很多，机票比11月底订的时候贵了500多元，最终她买的单程票花了1900多元。

尽管检测结果呈阳性，但胡可的行李箱里塞满了一半的药品、抗原、口罩、消毒湿巾、防护口罩，而且整个旅程她都没有摘下口罩。她注意到，机场里的人比疫情前少了，但飞往三亚的飞机上座率能达到95%。

“景区人不是很多，基本能保持安全距离。另外我和家人在家的时候，喉咙有些疼，来这里之后，气候好，感觉好多了。”胡可告诉沈然。

30岁的小雅在疫情管控放松后也立即飞往三亚。她觉得三亚的疫情热潮在民宿上也有所体现。小雅原本订了三天的民宿，但当她想延长住宿时间时，老板告诉她，接下来几天的房间都订满了，所以她不得不换民宿。

最近也有不少朋友计划自驾去三亚，不少网友在社交平台招募同伴，分摊旅费，分享行程。北京IT从业者强路嘉就和朋友们约好下周自驾去三亚。一方面考虑到最近机票涨得很高，坐飞机比较贵，另一方面自驾游可以让人们沿途停下来，游览沿途的城市。

数据也印证了报复性旅游的火爆。携程、去哪儿、飞猪等OTA平台的数据显示，“新十条”发布后，平台机票瞬时搜索量大幅增长，三亚位居热门目的地第一名。

近期，整个海南迎来旅游旺季。携程平台数据显示，12月7日至12月18日，赴海南机票、酒店预订量环比11月同期增长60%以上，租车预订量环比11月同期增长88%。

三亚则领跑海南。据携程数据显示，12月7日至12月18日，三亚机票预订量较11月同期增长逾80%，同比增长近10%。此外，来自北京的热情也十分明显。12月12日至12月18日一周，北京至三亚机票预订量较去年同期增长46%，酒店预订量增长30%。

酒店、民宿和租车都很受欢迎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三亚旅游从业者经历了冰与火的交替。

三亚一家民宿的老板余海宇，经营着一家有21间客房的民宿。他告诉深燃，民宿在8、9、10月基本都空无一人。10月是最糟糕的一个月，不仅没有人入住，甚至连问询的客人都没有，店里每天几个员工都面面相觑。作为创业者，他很着急。12月之前民宿的入住率勉强能达到30%。

12月5日，三亚宣布自当日起，不再对外省来（返）人员实行分类管控措施。余海宇注意到，政策一出炉，线上咨询量立刻增加，开始出现一些零散订单。到12月20日左右，订单基本接通。“现在我12月底、1月份的档期基本都订满了，最近的空档也排到了2月份。”

余海宇最近很忙，晚上9点左右和沈然通电话的时候，他一天都没吃饭，一整天都在和员工沟通，处理客人入住酒店时出现的设备、网络等问题。

游客主要来自北京，也有来自西北的，比如新疆、甘肃、山西等地。于海宇发现，最近街上的外地车牌越来越多，路上的豪华跑车也比前几个月多了很多。

据他介绍，最近来三亚的除了一些散客，还有来海南过冬的游客，这些客户基本都是按月租的，他家的两居室海景民宿春节前后月租2.4万元。“我们的价格不高，周边很多民宿或者度假酒店都涨到3万多元了，12月初物价刚开始回暖的时候，民宿价格涨了40%，现在涨幅大概在50%-60%。”

酒店业和民宿的感受基本相同。三亚一家五星级酒店驻店经理赫里告诉深燃，12月5日三亚宣布调整防疫政策后，给旅游业带来的变化是立竿见影的。11月份，三亚凤凰机场每天的入境人数只有5000人，而12月中旬，平均每天的入境人数在2万人左右。

他所在的一家酒店目前的预订量比前几个月增长了50%-60%；另一家酒店客房数量更大，有500间客房，顾客数量比11月增加了近30%。

赫里回忆，疫情发生以来，三亚的酒店业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2020年初疫情爆发时，当年1月到4月对三亚影响最大，之后开始恢复，达到平均水平；第二阶段是2021年，由于疫情在全球蔓延，境外旅行受到限制，在一定程度上对三亚有利，赫里所在的两家酒店2021年的业绩都不错。

第三阶段，也就是2022年，是三亚酒店业和旅游业的最低谷。“2022年，我们大概只做了整整三个月的生意，一月、二月、七月，其他几个月要么在封城，要么在封城的路上，大部分时候，你来三亚至少要隔离3-7天。三月四月上海，五六月北京，八九月三亚疫情爆发，我们被征用为隔离酒店，只能收一些基本的费用，到十月份都没有客人，亏损了好几个月。”

直到最近，Herry终于看到越来越多的客人来到酒店前台办理业务，餐厅也恢复了早上往日热闹的景象。

旅游产业链上的租车从业者也感受到了这波热情。

悟空租车联合创始人朱旭提到：“‘二十条’发布后，我们感受到最明显的就是流量的激增，也就是搜索端的UV数据。发布之后，很多人立刻上网查一些城市的酒店、租车等。其中，搜索量最高的城市有三亚、哈尔滨、海口、大理、成都等。12月10日左右，三亚的搜索量增长了近90%，海口也增长了70%。”

紧随其后的是客户咨询量和订单量。据悟空租车数据显示，截至12月20日的一个月内，其平台GMV环比增长147%，订单量环比增长41%。

据朱旭介绍，2022年8、9月份，该平台三亚单量一度跌至每天仅两位数，三亚租车价格跌到特别离谱的价格。比如宝马2系敞篷车日租要400-600元一天，最低的只有100元左右。一些经济型轿车如宝来、卡罗拉，旺季一天能租到200-300元，价位不好的时候一天只要几十元。当然，租车除了租金外，还能有一定的保险收入。他补充道，从业者也是被迫的，车跑起来至少还有点收入，不跑起来就一点收入都没有。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三亚市场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最近，三亚租车价格几乎恢复到了旺季水平，不少人开始预订春节用车。“最近我们平台上的一些核心商家也开始把车从其他城市调到三亚。”

跌至谷底的三亚旅游业终于出现反弹。

以后三亚会不会更加拥挤？

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实比想象的还要残酷，蜂拥前往三亚的游客也遭遇了不少困扰。

首先是天气。来这里享受阳光、沙滩、玩水的朋友这次有些不满意。小雅来了之后发现最近三亚的气温下降了一点，听说三亚今年的冬天比较冷。虽然比北方暖和多了，但出门还是需要穿外套，下水也有点冷，对她的水上活动有点影响。

杨燕在旅途中遇到了一个“坑”，她提前在抖音直播上订了酒店套餐，里面包含直升机和水上项目，但当时没问清楚，行程耗时一个多小时，但直升机行程仅用了2分钟就结束了。

“而且套餐内提供的水上活动仅限一人使用，其他人需另外付费。建议计划来三亚游玩的朋友在订购项目时，一定要问清楚项目详情、游玩时间、是否需要额外付费等，以免上当受骗。”杨燕补充道。

此外，未检测出阳性的游客感染风险仍然较高。到达三亚两天后，小雅和朋友检测出阳性，被迫在酒店停留休息，原定的五天行程也被迫延长。“虽然在家也有可能检测出阳性，但我的建议是等检测出阳性再出门。如果被感染，延长行程不仅浪费钱，身体也会不舒服。生病了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小雅说。

虽然可能会发生一些小事件，但这并不妨碍游客享受久违的自由。

余海宇预计，2023年1月是房价和入住率的高峰月，2月房价将回落至12月水平，之后继续缓慢下跌。“如果1月、2月、3月能经营好，2022年上半年的亏损就能补回来，还能稍微盈利。如果春节后客流大幅下降，今年还是赚不到钱。”

目前情况比较乐观。赫里认为，三亚很快就会迎来旅游旺季。今年冬天北方气候比较冷，三亚还是普通百姓出游的最佳目的地之一。2023年1月，由于元旦、春节，收入应该不亚于2022年春节。他补充说，三亚最近有电影节，12月底还有电子音乐节。另外，各城市下一轮“阳光普照”后，不会出现恐慌，很多游客愿意出来，行业应该不会太差。

“不过目前恢复的还是以个人和家庭旅客为主，公司团建、商务活动相对较少，这些活动未来应该会逐步恢复。”Herry表示，从业者首先要考虑防止大量一线服务人员被感染，否则将无法为客人提供服务。“我们要求员工佩戴N95口罩、做好消毒、错峰就餐，尽量减少感染传播的机会。”

对于租车行业，朱旭表示，整个租车业务的毛利率大概在20%-30%，正常情况下，租车公司的入住率至少要达到50%，才勉强避免亏损。这个行业明显的特点就是淡季太淡、旺季太集中。租车的旺季主要是春节、国庆，其次是暑假，还有好几个小长假。一年可能有八个月的淡季，四个月的旺季，所以从业者一定要抓住旺季的机会。

“我们现在做的是春节前的准备，春节期间租车价格可能至少是平日的3倍，未来三亚旅游至少会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不过，虽然我们在战略上乐观，但在战术上还是比较谨慎，没有做过多的投入，等到真正的大规模复苏后，我们才会真正放手，大手笔投入。”朱旭告诉深燃。

虽然行程或多或少有些不尽如人意，但不少受访者对这次三亚之行还是很满意的，在犹豫了三年是否要出门旅行之后，大家都希望暂时放下手头紧张的事情，享受难得一见的诗情画意和远方，给身心充电。

碧海、蓝天、阳光、沙滩的三亚，在寒冷的冬季吸引着众多游客，也承载着低迷多年的旅游从业者复苏的希望。

*本文题图及附图来自pexels。应受访者要求，本文中杨燕、小雅、强璐、余海宇、Herry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