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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5月1日，疫情过去三年后，人们再次踏上旅程，感受世界之美。然而，印尼巴厘岛却发生了一起令人心碎的凶杀案，两名中国游客不幸身亡。

这一消息迅速引发全球关注和热议。随着案件进展公布，涉案双方身份、社交账号逐渐曝光。“情侣”“女大学生”“爱情杀人案”“入室抢劫”“加密货币圈”等词汇频频登上热搜，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热议。

截至目前，该命案调查结果尚未公布，但微博上对该事件的讨论量已超48万次。在这起命案中，除了民众最为关注的案件进展，偷窥、多米诺骨牌效应、媒体审判等多重舆论现象共同形成了一场媒体“奇观”。

巴厘岛一对情侣惨遭杀害，案件进展与真相本应是公众关注的焦点，然而在窥探他人隐私欲望的驱使下，涉案当事人的隐私信息被曝光，各种捏造的谣言引发网友们的“想象力”狂欢。

过去，遗忘是常态，记住是例外；现在，记住成为了常态，遗忘成为了例外。数字化应用正在快速推动时代变迁，人们抓取海量数据进行精准分析、预测、判断，给社会发展带来极大便利。但与此同时，人们的生活痕迹也被数字化记录、挖掘、分析。

可以说，在数字时代，即使逝者已逝，“记忆”却永存。巴厘岛案件的两位同胞虽然已遇难，但网络空间依然承载着他们生前的个人数字踪迹和印记。在警方公布更多受害者个人信息之前，“网络福尔摩斯”们在窥探当事人私生活的欲望驱使下，迫不及待地将当事人的私生活全部挖出、传播，并通过窥探他人隐私体验快感。

女孩的小红书、微博等社交媒体账号被曝光，男孩的工作、浏览记录也在网上流传。信息零散、碎片化、真假难辨，再加上异国他乡死亡、惨烈离世的标签，不少网友断章取义，对两名遇难者的身份、关系妄下结论。

“该男子涉足加密货币圈，肯定是被仇家追杀，故意杀害。”

“一个女孩子，大学还没毕业就在外面流浪，估计就被这个男人包养了！”

“凶手作案精准，很有可能是熟人。”

“当一对年轻夫妇被谋杀时，这更有可能是激情谋杀！”

案件真相尚在调查之中，事件的模糊性加速了谣言的传播。Allport和Postman提出的谣言公式认为：R（谣言）=I（事件重要性）×A（证据模糊性），即事件越模糊，谣言出现的概率越大，事件的新闻价值越大，谣言传播的速度越快。当I或A中任一点趋向于0时，谣言就不会产生。简单来说，信息模糊、状态不明往往会激起人们的好奇心，人们对事件真相越不清楚，好奇心就越强。处于信息真空的人们会求助于谣言来寻找答案，围绕事件的谣言就更容易传播和扩散。

显然，巴厘岛凶杀案悬而未决，当事人身份不明，无疑是谣言滋生的温床。别有用心的人仅凭几张真假难辨的截图和零散信息，就将巴厘岛案件定性为“情杀”或“仇杀”，将当事人贴上“小三”、“妓女”的标签，大大刺激了网友们的好奇心，也为自己赢得了流量和关注。

不可否认，人们对稀奇古怪、与众不同的事物天生好奇，谣言恰恰满足了人们的好奇心。这种制作成本低、易于模仿改造的另类故事，让人觉得比事实更“新奇”。而且，谣言文本还能让人轻易拼凑出新的“小说”，自己的“小说”，这给谣言信奉者和谣言传播者提供了“火上浇油”的创作空间，使谣言更容易激起人们的情绪反应，从而导致谣言的强势传播。

这种对受害人形象的造谣，不仅是对其隐私权、名誉权的侵犯，而且混淆事实，扰乱了案件正常的讨论焦点，给受害人及其家属带来名誉和心理的双重伤害。

巴厘岛素有“天堂之岛”、“神之岛”之称，曾是每年吸引600万游客的旅游胜地。然而，凶杀案发生后，搜索引擎上的巴厘岛不再与“海景”、“旅游”联系在一起，而是与“抢劫”、“千万别去”、“罪恶”等煽情的标签联系在一起。这不禁让人想起一个多月前被称为“罪恶之地”的泰国，以及网上广为流传的“肾病”谣言。

这种舆情将多种意义上紧密相关的事件结合在一起，使得事件的效应在传播过程中重叠并形成共振，被称为“多米诺骨牌效应”（又称“联动效应”或“关联效应”）。

“多米诺效应”是对多米诺骨牌游戏的概括和延伸。多米诺骨牌游戏的规则很简单，“把多米诺骨牌按一定距离排成一排或多排，推倒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其余的骨牌就会连锁倒下。”后来人们把这种游戏表现出的连锁反应称为“多米诺骨牌效应”。

类似现象在传播领域也存在，特别是在新媒体传播时代。目前，新媒体已经得到广泛普及，为受众提供了多种参与平台。在微博、抖音、小红书等网络社交平台上，个人不再只是信息接收者，而是自由的信息生产者。新媒体的普及让每个人都有了表达自己意见和想法的麦克风，公民被赋予了行动和决策的权利。

因此，信息传播的力量不再局限于精英阶层，草根阶层成为信息传播的新生力量。因此，当一个新闻事件引起公众关注时，普通民众可以利用这些参与平台曝光或分享身边类似的事件和问题。互联网是一个大系统，类似的新闻事件就像排列好的多米诺骨牌，一张多米诺骨牌的倒下必然会引起其他多米诺骨牌的连锁反应。

例如巴厘岛凶杀案发生后，一些曾经去过巴厘岛旅游的网友也在社交平台分享自己遭遇类似险情的经历，甚至将险情范围扩大至整个东南亚。

与此同时，新媒体传播速度在“多米诺骨牌效应”的体现中扮演着“催化剂”的角色，推动信息在全社会迅速广泛传播，“多米诺骨牌效应”愈演愈烈，东南亚旅游因此与“危险”、“排华”、“反华”等关键词挂钩，引发媒体恐慌。

“媒体审判”或“舆论审判”是西方新闻媒介传播中的一个概念，是指新闻报道超越法律规定，干扰或影响审判独立性和公正性的现象。我国学术界对“媒体审判”的理解是魏永政教授对“媒体审判”的定义，即“超越司法程序，提前对案件作出判断，对当事人的性质、定罪、量刑、胜败等作出结论。这样做的后果主要是营造出浓厚的舆论氛围，使审判不同程度地丧失公正性。”

巴厘岛凶杀案发生后，由于案发突然，现场线索有限，警方侦破案件耗时颇长。在案件细节披露、警方公布案件性质前，澎湃新闻抢先发表#巴厘岛凶杀案警方排除第三者盗窃可能#的话题，遭到网友质疑。

南京市公安局江宁分局官方微博账号@江宁婆发声，直接表示“#巴厘岛杀人案警方排除第三者盗窃可能#是标题党”。

（说实话，这真的是打了澎湃新闻的脸）

随后，澎湃新闻删除了该微博，并退出了该话题讨论，这再次引发了众多网友的吐槽。

的确，澎湃新闻抢先界定案件，吸引关注和流量的行为无疑是一种“越权”，是媒体专业性不足的表现。新闻媒体作为受众了解时事的载体，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受众进行社会监督的重要渠道。而正是因为其承担了社会监督的权力，而这一权力又没有相关的制约，新闻媒体滥用这一权力也就不足为奇了。即原本没有审判权的新闻媒体“插手”司法案件，进而影响司法过程和审判结果，代替司法机构“审判”。而这种远远超出其进行社会监督权限的行为，就是一种“越权”行为。

“媒体审判”现象的产生，是因为新闻媒体的“越权”。媒体作为受众获取日常信息的中介，可以说在帮助人们了解相关事件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新闻从业人员不具备必要的专业素质，在报道新闻或传播信息时，为了追求流量而刻意夸大或虚构相关事实，从而造成新闻失实，受众就会逐渐进入非理性的思维状态，导致舆论不断发酵，进而导致受众的非理性行为。当受众得知相关审判结果后，希望通过舆论来影响审判结果，这种现象就是典型的“媒体审判”。

在社交媒体时代，“媒体审判”现象通过网络表现出传播速度更快、传播范围更广、影响力更大的特点。虽然媒体审判有一定的积极作用，如为新闻媒体监督司法提供了更为有效的手段，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促进我国法制的完善和进步；可以提高公众对问题的关注度，为弱势群体提供更多发声渠道。（例如去年唐山打人事件）

但媒体审判的本质是新闻监督与司法公正的失衡，新闻媒体通过议程设置制造和引导舆论，从而对司法审判施加压力，这实际上是对司法边界的侵犯，将舆论监督置于司法公正之上，很容易干扰司法审判的独立性。同时，媒体审判对真实性和客观性的干扰更加明显，容易滋生谣言和虚假新闻，从而导致媒体公信力下降。

巴厘岛凶杀案已经过去10天了，两个年轻的生命在异国他乡的逝去，令人深感悲痛和惋惜。事件在社交媒体平台发酵数日，传言难辨真假，关于案件真相、两名受害者关系的猜测成为网络热议话题。在“喧嚣”之中，我们除了关注案件进展，更应该以更冷静的视角去思考和审视这起事件所呈现的媒体失范现象。

参考：

[1]李富强. 不朽、死亡与爱：数字化记忆的反思与批判[J].海河传媒，2021, (06): 26-29。

[2]栾逸梅. 网络谣言传播的心理机制[J]. 视听世界, 2023, (01): 129.

[3]张昌旺. 新媒体环境下信息传播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探析[J]. 新闻与传播，2013,(04):60-61.

[4]鲁桂熙. 论新媒体环境下媒体审判主体的泛化及影响[J]. 记者摇篮, 2023, (02): 33-35。

[5] 幸嘉瑞. 互联网“媒体审判”现象探析[J]. 北方媒体研究, 2023, (01): 7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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